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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拿走了孩子的幸福(8)(李跃儿著)

17年前 [04-03 18:54 周二]
2.4.1 把心带回家

  我们的双脚踩着大地,但是,我们头上应该拥有一片开放的天空。

忙碌的鸽子

  我觉得,我讲的这一切,表面上是在讲教育孩子的问题,实际上对于成人也一样适用。

  既然成人的心态关系到孩子的幸福,那么,如果要从根本上抓的话,必须先从改变成人的心态、观念做起,先让他们找到幸福的感觉,要是找到了,他们就幸福了,孩子也会跟着幸福,只有幸福的孩子才会健康成长。

  成人要坐下来,或者夜深人静的时候好好考虑一下自己在干什么,干的是不是正确,是不是有意义。

  我们高喊自己生活在一个多元的世界里,但是同时,多元也带来了混乱。各种各样的价值观相互冲突,以至于我们无法选择,人们就在这种多如牛毛的价值观里迷失了自己。

  看看我们都在忙些什么?你走进一个原始森林,抬起头看看,看见高高的树冠上回旋的都是幸福美好阳光,而我们在生活中所追逐的,都是些阳光从树隙中散射下来的星星点点的东西。我们对生活的要求总是不能让我们感到满意。有了50平米的房子还想80的,有了80的还想念100的,有了100的还想小二楼,有了小二楼还想小汽车……我们的欲望什么时候才能满足?不能满足就无法得到幸福。就算有一天我们的所有愿望全部得到满足,我们是不是像那个大款一样从楼上跳下去呢?

  在《小王子》那本书里,小王子一颗星一颗星地旅行,有天来到一颗星上,发现有个人不停地做算术题,想算清他到底占有多少颗星星,所以夜以继日,长年累月,连停下喘气的时间也没有。小王子说:你为什么不看看日落?他说没有时间。说什么他都没有时间。小王子叹了口气,说你简直不是个人,你是一只蘑菇。

  我们人类就像这些蘑菇先生一样迷失了,迷失在欲望之中了。所以我们很难找到真正的幸福,活到老都不会感到幸福。这就像一位智者说的那只忙碌的鸽子,从日落的时候开始造窝,想造一个最能给它带来幸福的窝,结果忙了整整一夜,到了太阳升起的时候,它被累死了。那位智者很同情这只鸽子,说它整整忙了一夜,忙得连眼睛都没有闭一下,任何幸福的滋味都没尝到就被累死了。

  除了造窝,我们还要扮演各种不同的角色,想起来,也确实是够为难人的。在单位,要扮演一个好职工,一个好领导,回到家,扮演好父亲、好母亲或者好儿子,到了周末,还得扮演好女婿,好儿媳,唯一不能扮演的就是自己。

  当我们把每个角色卸下来再去扮演下一个角色的那个空隙之间,我们偶尔会感到很可悲,觉得被这些角色拖得实在受不了,我们感觉不到自己的心,感觉不到自己的心灵到底在什么位置。我们怎样让自己的灵魂平静下来,营造一个好的心灵空间,使我们具有精神力量?能够去感悟,去享受生活带给我们的美好?

  如果成人没有足够的智慧找到自己的幸福,怎么能让孩子做到这一切呢?

幸福成了奢侈品

  作为人,我们大都远离了人的本来含意,远离了真正的自我。我们在无休无止的所谓的活动中浪费生命。我们的生命大都消耗在了过分地讲究速度、拼博的漩涡中了,消耗在由于太把成就、成功、金钱、权力看得过重而造成的紧张焦虑中了,在这样的过程中,几乎每个人都感到很累,喘不上来气,感觉不到幸福。

  因为文明出了问题,价值观出了问题,我们已经被训练得成了忧伤、索取、焦虑、嫉妒、绝望、贪婪甚至是仇恨、伤害之类的大师了,被训练得一旦面对失败就会垂头丧气,一旦面对刺激就会暴跳如雷,一旦面对利益驱动就会不不择手段。这种情形已经严重到了这样的地步,我们不必刻意,只要遇上这样的情况,我们就会本能地让这些负面的情绪自动生成。

  我们应该紧紧抓住生命的核心,自然地活着,真实地活着,将一切欲望、焦虑、紧张化为朴素化为超然。

  但是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能说"啊,我真幸福"了。如果哪天有个人这样的说,人们会以为他在开玩笑,甚至……还会嫉妒。

  这种现象说明了什么呢?说明啊,幸福已经成为奢侈品了,这种现象太可怕了。

  所以,我们真应该像那位智者说的那样,不要光顾着作一个忙碌的鸽子,要把心带回家,带回到心的真实本性。既然幸福是内心的感觉,只要把心带回家了,也就是找到了幸福。

把心带回家

  这样说并不是要让我们消积,并不是取消进取、探索与奋斗,而是,要将这些建立在一个正确的价值观上,建立在精神的、心灵的、人文的基础地上,建立在爱上。我们的双脚踩着大地,但是,我们头上应该拥有一片开放的天空,是不是?大地是我们生命得以保存的基础,天空呢,就是我们作为人的真实本性,是我们心灵的家园,是我们得以幸福的理由。大地坚实、肥沃,天空广阔、无垠。我们应该每天进行大地与天空的对话,大地与天空的对接,直到融合为一。我觉得,如果做到这一点,我们才会找到真正的幸福,不会枉活一生。

  真的,我们应该把心带回家,成为幸福的主人。

  可是,由于长期以来我们在价值观方面出了问题,对于幸福产生了误解,我们的心已经被蒙上一层厚厚的尘埃了,不要说把心带回家,就是把心找到已经十分困难。我们被蒙敝得找不到自己了,我们甚至被分割得支离破碎,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认同或者相信自己的哪一部分。我们的内心充满相互矛盾的声音,指挥系统全乱套了。

  我们的心竟然无法保持片刻的安静,我们的心焦虑不安到这样的程度,以至于虽然活着,却像阴魂那样四处飘零。调查证实,那样多的孩子有着严重的心理问题,那样多的成人有着严重的心理问题,这说明了什么呢?难道我们人类所要追求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但是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已经被不正确的东西,被愚昧武装到牙齿了,除了解除这样的武装我们还能有别的选择吗?我们能够让愚昧缴械投降吗?

  为什么从成人到孩子这样多的人都感到不幸福呢?为什么有些父母将家庭变成了孩子的地狱了呢?如果不能让阳光的毯子把我们包裹起来,不能走出愚昧的牢狱,不能在心中种植宽容、旷达、理解这样的种子,不能克服负面的心态--进行自我的心理治疗、唤发出人性的光芒、把心带回家,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我相信,只要父母能把心带回家,你就能像过滤器皿将你过滤,就像虫子正在脱皮,那些错误的、愚昧的东西渐渐全被剥掉,你在孩子心中便会成为一座大山。

  只要父母能够把心带回家,就能把孩子的心安驻在心里;要是孩子的心已经丢失,你也能帮他找回;只要父母能够找回自己的幸福,他的孩子也就能够生活在幸福之中了。渐渐地,父母、孩子的幸福就会越来越多,如果内心真有一个积攒幸福的小篮子的话,总有一天,篮子里的幸福就会多得盛不下,溢满你的心田……

  这话说说容易,做起来很难。于是,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就会翻上她一眼,她也会朝你翻一眼。再下次,或许你会狠狠啐上一口。

2.4.2 用阳光化掉乌云

找来的痛苦

  当我们说到"谁拿走了他们的幸福"的时候,我们知道,孩子的幸福的确是被人拿走了。我们也知道,成人的幸福也被拿走了。孩子的幸福被成人被拿走了,成人的幸福被谁拿走的呢?是成人自己。

  如果成人有足够的智慧,有完整的心灵空间,他们的幸福就无法被拿走,孩子的幸福也就有了保障。我觉得,对于成人来说,最要命的,每个人都紧紧抱着自己的痛苦不放。他们是在拥抱痛苦,而且,许多痛苦都是自己找来的。当痛苦来临的时候,许多成人心里就会不断地想着这个痛苦:天哪,这样的事情怎么让我遇到了?真是太痛苦了!走着呀,站着呀,坐着呀,躺着呀,脑海里一幕幕全是痛苦的影像。由于抱着痛苦不放,幸福就被赶走了,无地自容了。

  所以,我认为,一个人幸福不幸福,全在于有没有认识幸福、酿造幸福的智慧。

  对于许多人来说,本可以生活的很幸福,一个乞丐都能幸福地生活,我想我们再差也比一个乞丐生活得好吧?既然如此,为什么幸福成了一种奢侈品了呢?我认为这是我们自己的过错。我们许多人,比如在单位,在跟同事、领导相处的时候,就会患得患失--要是做个老实人,可能就会默默无闻窝窝囊囊,谁见了都想欺负你;要是不想这样,不甘居于人下,就会引起别人嫉妒,那也会很难受。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脑子里全是这些东西,被占得满满的。

  再说呢,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有几个合不来的人,每当发生这种情况时,对方就会让我们很不愉快,这种不愉快的感觉很可能就会在我们心里呆上很长时间甚至一生。这个时候,我们就会想:我不能这样窝窝囊囊,我一定要反击,我一定要赢。于是,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就会翻上她一眼,她也朝你翻一眼。再下次,或许你会狠狠地啐上一口。要是那人也跟着啐,你就会想着下次怎么怎么收拾她了;要是她不啐,那就证明你厉害,你就赢了。因为你赢了,你就会找到幸福的感觉。幸福好一阵子甚至好几天。要是人家想出更狠的招数,而你不敢回应,你就会输,就会难受好长时间。

  事业上也是这样,我们想让自己成为有钱或者有名的人物,要是达到了,我们就会洋洋得意,就会得到暂时的幸福,但是,如果心态把握不好,这种幸福就会稍纵即逝,因为你会发现还有更大的目标吸引着你,需要你去拼命,这样你又不幸福了。

  我想只要一个稍稍有点阅历的人,都会发现现实中几乎全是这样的事。我们许多人都会将这些不幸福的事装在心里折磨自己。假如你跟别人发生了冲突,就会觉得别人很糟糕,就会长久地不愉快。这真是像有句话说的那样,我们是在用别人的缺点惩罚自己。而且,你所认为的别人的缺点并一定就是缺点,很可能还是你的缺点。但是一般人不会这样想,而是觉得:都是某某人搞得,是他造成了我的不幸。

  我们知道像团队精神呀、勾通能力呀、包容呀这些都很重要,我们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具有这样的素质,但是我们是怎样做的?如果我们希望孩子幸福,我们自己是不是幸福?如果不是,就应该想想办法,让自己幸福起来。在我看来,人的幸福或者不幸福,全在一种观念,一种心态。

  有个搞教育的朋友问我:李跃儿,我是把教育放在第一位,儿子放在第二位,丈夫放在第三位,你呢?我说:儿子第一位,丈夫第二位,家庭的美好与和睦第三位,画画第四位,教育第五位。她哇地一声,说:你怎么这么讨厌啊,打了我一拳。(大笑)

  这也是实话。我在心中就是这样排位的。但是,实际上,我在教育上花的时间最多。我现在努力改变自己,像旋风一样,对先生,炒两个好菜、买一瓶啤酒,他就会高高兴兴。旋到儿子跟前,搂一搂,亲一亲,让他撒撒娇,他就会心满意足。到爹妈那里也是……他们都高兴了,我也舒服了,就可以痛痛快快地做我喜欢的事了。这个时候,就是我在教育上面花的时间再多,他们也不觉得了。所以,对一件事情的看法,如何处理,全看你怎样看待,怀着怎样的心态。

解脱的呼吸

  怎样获得这样的心态?比如可以通过某些方法训练自己。那个智者的办法就很好,如果你有个仇人,有个曾经使你非常憎恨的人,你怎么办呢?在你工作之余找个地方坐下来,闭上眼睛,试着呼吸,让幸福与痛苦交换。你吸的时候,想着吸进仇人的痛苦,呼的时候呢,呼出幸福送给他。刚开始做的时候会很难,做不到,那你就从你的亲人开始,从你的父母、爱人、孩子开始,从你的朋友、同事开始。你得慢慢练习,然后逐渐扩展到其他人,不冷不热的人,直到你的仇人。

  当然,在你这样呼吸的时候,不可能真的把别人的痛苦吸进来了,也不可能把他们的不幸吸到你身上了。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把你能从痛苦当中解脱出来,这是解脱的呼吸。尤其是,这样能让你的心胸宽广,具有宽容精神,能够无私地包容他人。要是在你呼吸的时候真诚地想着把自己最为珍贵的东西送出,现实中你就能做到善待他人。你要是能够善待他人,你就能善待你的孩子,就能找到真正的幸福。

一条河与一缸水

  我的体验是,这样做是很难的。比如我们终于训练到可以对家人、对同事慈爱,但是,忙碌了一天之后,回到家里时,你会发现了这一切全都消失了。你会用我们遇到的任何一个没有这种修养的人所使用的态度对待你的家人,甚至有时候还会朝他们声嘶竭力地发泄。许多孩子就是这样被吓坏的。许多家庭就是这样被分解的。这是为什么?是因为我们内心的那个爱没有源泉,或者说泉眼太小,水量不够。你内心的慈爱要是一条河,别人拿走一缸甚至十缸你会感觉不到给了别人,所以也不会计较别人回报你什么;如果你内心只有一缸水的话,你给了别人一碗,你就会很在乎这件事,等待别人回报你。如果你是这种心态,还有什么幸福的感觉呢?

  对这个问题我有着很深的体会。到了我们的教育中心,看见那些孩子,觉得他们可爱呀,觉得每一个孩子都像带着黄嘴的小鸟一样,就会情不自禁地把他们揽在怀里。对家长也是这样,他们所有的问题我都耐心地解答,不厌其烦地把我的教育理念都从头到尾讲上一遍。一回到家,我就感到自己的心灵再也没有力量了,当我洗脸,照镜子时,我会发现脸上写满了疲倦的字样。这个时候,要是我的儿子稍为有点闹,我就会受不了;要是我的先生对我说一件什么事,我就会叫他停下。有一次,我的先生实在忍不住了,他说李跃儿,你怎么就不能用对待学生那样的态度对待我们呢?

  那句话把我点醒了。我坐下来,闭上眼睛,心想这是什么问题呢?那是因为在我心里慈爱的库存远远不够,我在中心把仅有的那点慈爱全都泼洒出去了,回来之后再也掏不出慈爱给我的家人了。这个时候,我就试着用一下那位智者的方式,看看能不能把我刚才惹他生气的不愉快吸到我的身上,能不能再把我的幸福送给他。这样进行了几次,我发现我的心态变了,越来越能够体谅他让我觉得不舒服的地方,而且发现他可爱之处越来越多。

  对于儿子也是这样。如果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给予慈爱,我给予其他孩子的只能是假爱。那么,就让我重新从家人开始训练,从我最亲的亲人开始,从父母、孩子、先生做起。后来,我又试着对朋友这样做,试着用我的爱心把他们全都包裹起来。再后来,试着对我憎恨的人,曾经伤害过我的人这样做。

  但是我发现,这样做起来太困难了。

摧残,还是拯救

我读了那本介绍李圣珍老师的,名叫《每个父母都能成功》的书,我认为那不是一本书,是一幅中国孩子的地狱图。人说苦海无边,看了那本书,就知道什么是苦海无边了。李圣珍老师呢,就像一个菩萨,在孩子的地狱里、苦海里拼命地救,救苦救难......

"望子成龙"的挽歌

那个秋子,是个高二学生,因为会考两门不及格,打开煤气自杀了。

秋子的妈妈也像中国大部分家长那样,节衣缩食,风里来雨里去送女儿学钢琴、上各种培训班,一心要把女儿培养成出类拔萃的人。她不能容忍女儿有一点点惰性、一点点娇气、一点点落后,要是女儿有一处做不到便施以严厉的惩罚。当秋子到了十三四岁的"反叛"年龄时,母女间便开始冲突不断。中突的结果是秋子常常被怒不可遏的母亲赶出家门。

那时候秋子的父母已经离异,被赶出家门的她要么在深夜的街头徘徊,要么去找爸爸。她想跟爸爸在一起,可是连房子都没有的爸爸没法收留她。秋子只好住到姑姑家里。尽管姑姑对她很好,可是秋子总是摆脱不了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据同学讲,秋子是一位多才多艺的女孩,如果不是目前这种只认分数不认人的教育体制,不是这种不管孩子的具体喜好、智力的敏感区域等个体情况一把尺子去衡量的标准,她也许会成为一位很不错的导演、歌唱家或者舞蹈家的。在学校组织的文艺演出中,有一次,秋子承担了大部分组织与排练工作,她自编自导,干得投入而得心应手,在那种场合,展示在人们面前的是一个自信的秋子。

但在课堂上,她再也自信不起来了。在只看分数不认人的老师眼里,秋子不是一个好学生。因为她常常因为回答不出老师的提问而万分尴尬,恨不能钻地缝里藏起来,被老师当众骂为猪脑子、脑积水。她也因此常被喊到老师办公室训话,每回出来都眼泪汪汪。在这样的过程中,秋子作为人的尊严一次次被剥得精光。

就这样,她的自信一点一点被击碎,一到考试就紧张万分,对分数敏感到了恐怖的程度。每次考完试,她都如坐针毡掰着手算分,晚上经常做噩梦,常常一脸泪水一身冷汗地从噩梦中惊醒,但是这一切她从来都不跟父母谈起。后来,有个名叫涛涛的男孩喜欢上她,她终于感受到了一些人间的温暖,却被父亲以"你的学习成绩本来就不好,还早恋,想不想考大学" 为由强行终止了关系。

到了高二最后,她有三门功课不及格。她又一次被喊到了老师的办公室,老师告诉她,总成绩排在最后4名的同学,高三要分流出去,而秋子就刚好排在倒数第4名。分流就是留级或者转到职业高中,作为一个孩子,怎么能受得住这样的结局呢?

作为学校,也许不得不这样做,体制就是这样呀,高考升学率的指挥棒压倒一切,只有将那些没有希望的学生淘汰掉才能保证高考升学率,才能保住学校的名声。但对学生来说,这不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吗?被牺牲的岂不成了大多数?那些失败者在他们的一生中也许再也摆脱不了失败的阴影,只能永远失败下去了对吗?

结果,最后的会考她仍有两门功课不及格,秋子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吃了安眠药之后又打开煤气,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令她恐惧的世界,她以自己花季的生命,谱写了一曲"望子成龙"的挽歌 。

我想马月说得没错,要是秋子遇上李圣珍这样的老师,或许不致于走上绝路。但是,问题的症结在于,纵使李老师可以救下秋子,她能救下成千上万的像秋子一样处在死亡边缘的孩子吗?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我给宋子然的小姑打电话,我说以我现在的力量,这样遥远的距离,我是很难把这个孩子挽救过来的。因为孩子能不能挽救过来全在他的父母,而改造父母太困难了。这个孩子已经到了"病情"与"父母的改变"相互赛跑的程度,而据我们现在的距离,"父母的改变"绝对赛不过"病情的发展"。我让她快把孩子送到李圣珍老师那里,只有她能救宋子然了。她说去了,等待挽救的孩子已经排了10000多了,轮到宋子然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到那时,宋子然大概早没命了。

人类为什么这样苦难呢?我们提起苦难的时候常常会联想到战争呀、饥饿呀、洪水呀、地震呀等等,但我觉得,在人类所有的苦难里面,最苦难的要算心灵的苦难、孩子的苦难了……

每个家长在内心都积累了许多这种事例,但是同样的事情仍然天天都在我们的身边发生着。所有这些孩子的苦难都在指向一个本质性问题:我们的教育到底是拯救人,还是在摧残人?

但是,在我这样说的时候心里又很内疚,老师也有老师的难处,比如美国的班级一般只有二三十人,我们的班级五六十人甚至六七十人;而报酬,不要说美国,就说香港,小学老师的月薪相当于人民币四五万,比我们的年薪还要多出几倍。老师一个萝卜一个坑,累得精疲力竭,我儿子的老师就是这样,都尿血了,住院了,大家都去医院看她,没过几天又来上课了,第二天又累倒在楼梯上。

儿子说:我们某某老师想当蜡烛,燃尽了自己,照亮了别人。你想想,人那样多,课那样多,薪水那样低,身体那样不好,怎么能讲好课呢?就这样,学校还不满意,各种各样的招数,规则呀、名次呀、分数呀,逼得老师只好占课,这节课还没上完,那节课的老师已经在门口站着了。儿子说:妈妈,你知道我现在在练什么功?我感到好笑,一个小屁孩能练什么功呢?问他练什么,他说憋屎。

拯救,还是教育?

所以,像李圣珍老师这样的老师,说她"伟大"一点都不为过。当我读到她给马月的母亲说的那句话:她要下地狱,我跟着她一起下,她要上天堂,我跟她一起上时,我真的感动得不得了。她对孩子的那份爱,那种无私,那种奋不顾身,那种慈悲、怜悯,决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出来的,大概只有菩萨才能达到。李圣珍老师说:真正的教育者,如同艺术家、哲学家、殉道者,他与别人相比,更接近于上帝,更接近于人性中美好的彼岸。我觉得这话等于给"教师"这个职业下了最好的定义。

但是,在谈到李圣珍现象之际,我们不仅要想:李圣珍老师的出现,是中国教育的某种希望,因为居然有这样一位伟大的母亲有着如此的厚爱,但是,她的出现更体现出一个民族的悲哀,为什么我们的教育会发展到由一个母亲来挽救那么多孩子的局面呢?为什么等待着她挽救的苦海无边的孩子会排队到10000多名呢……数不清的孩子在挣扎,数不清的父母在哭号!要是一个国家里出现了千千万万个孩子到了需要拯救、而且我们把这个拯救者当作菩萨当作救星一样看待甚至供奉的时候,这意味着什么呢?

教育是什么呢?教育自古以来肩负着两个伟大的使命,就培养人的高尚灵魂和智慧的脑袋。要实现这样的目标,不光要把酿造高尚灵魂的"道理"与生成智慧脑袋的"知识"告诉孩子,更重要的是要使这样的道理与知识有个"实体化"的过程。

实体化,就是落实,而不仅仅停留在"口头"、"知道"这样的层面,而是要深入到人的心中、血液里、灵魂里,成为他们生命的一个组成部分。换一个说法就是,实体化就是将所学变成个人的实在经验。让品格融入心灵,也就是成为"人",品格心灵化;让知识化为智慧,也就是成为"才",知识智慧化。这就是古人讲的"知行合一","知道"与"行为"合二为一。我认为这正是现行教育的失败之处。怎样才能解决这个问题?怎样操作,才能达到"知"与"行"真正意义上的合一?

从这个意义上讲,李圣珍老师,她是在拯救呢,还是在教育?

我们看到,李圣珍老师考虑的是"人"的部分,很少涉及"才"的部分,在知识的传达方面,她采用的是传统的方法。中国教育要"人"与"才"一起改变才行,要是只有"人"没有"才",这个教育还是无法完成它的使命。我们这样一个占世界人口五分之一的国家,50多年中连一个世界级的人文与科学方面的"才"都没培养出来,这是极其可悲的事情。

现在中国真正的教育应该做什么呢?就是让战争不再发生,不让孩子成为"病人",让他们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而找到幸福的首要条件就是教育者彻底认清知识与智慧的本来面目,认清二者之间的关系,这样才能使孩子幸福地学习而不是痛苦地学习。我认为教育的先锋应该做这样的事,而不是把传统教育整坏了的孩子治好,再去让他重新受那种教育。中国现行的教育已经病入膏肓了,任何小手术都不起作用了,必须推倒重来。不只是拯救,重要的是让"拯救"这样的事不再发生。

与大师约会去

梵高的房子

后来,我又拿起一幅画:你们看,这就是梵高住的房子!

他们说:噢,老师,这房子也太破了,椅子都歪歪扭扭的。老师,梵高怎么住的是我们幼儿园的小床呀?

我说:你们不要只看他的房子有多么破,你们要从他的画里面体会出另外一种东西。孩子问:什么东西呀老师?我说你们不要说话,慢慢看,细细体会,这幅画上面有没有一种安静美好的感觉呀?沉默了一会儿,孩子们说,他们已经从这幅画上找到了那种感觉。

对于这种年龄的孩子,只能提升到这样的层次,不能讲得太多。而且,对于那些画家的生平故事,老师在充分把握"有趣""大事不变"这两个原则的前提下,可以按照孩子年龄的不同讲述有所不同,可以做一些小小的改编。这样,通过长久地、日积月累地熏陶,一旦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发现他们的欣赏能力有了本质的提高。

梵高的大树

再后来,欣赏到梵高的树、风景,还有他的向日葵。

我问孩子:大家天天都能看见树,那些树也在扭动,但是有没有像梵高的树扭动得这样厉害?他们说没有这样厉害。我又问:为什么他画的树要这样扭动呢?他们说不知道。我说:那是因为梵高在看这些树的时候,他的情感被激荡起来了。因为被激荡起来了,他心里也就有了弯弯扭扭的感觉。于是,他把树也画成了这个样子,像火焰一样。

后来呀,另外一个大画家去看凡高。他说:梵高,看了你的画,我的肠子都要扭到一起了。孩子听了哈哈大笑。

我说:今天,我们就按照凡高画的样子,也来画一幅大树扭动的风景怎么样?

结果,孩子全都把树画得弯弯扭扭的,再也不是简笔画上的蘑菇了。

过了一个星期,孩子又来上课,纷纷向我报告:老师,我发现大树真像梵高画得那样是扭动着的……

石宣家庭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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