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高中男生凌晨捅死同班同学 事后大喊救人

来源：河南法制 报2012年5月27日

              经常受气 安阳一高中学生杀死同班同学

核心提示

　　安阳县第一高中5月16日凌晨发生的一起校园凶杀案，不仅毁了两个成绩优秀高中生的生命和前程，也将两个普通的农民家庭带进了苦难的深渊。

　　一个亲邻眼中的“老实人”，师生心目中的“尖子生”，众人印象中不惹事的“好孩子”，怎么会残忍地杀害同学？

　　含辛茹苦的父母，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只想着艰难挣钱供养孩子上学，最终却人财两空。面对惨痛的结果，父母又该反思什么？

　　我们不得不以血淋淋的事实追问教育的缺憾，是升学率重要，还是培养身心健全的学生更重要？

　　听着被害学生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看着施害学生母亲悲痛无助的表情，人们在扼腕叹息的同时或许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惨案。

　　记者无意渲染炒作这起惨案，只是试图通过深度调查，追寻惨案发生的深层次原因，以警示世人。

　　因为，这样的案件太过可惜、太过伤悲，而且还有可能继续上演。

　　刀捅同学后他大喊救人

　　“出事了，救人啊！”5月16日凌晨，安阳县第一高级中学宿舍区的一声尖叫，打破了校园的宁静。该校高二学生刘凯握着滴血的尖刀大声呼喊，仿佛是在梦中。

　　如果是场噩梦就好了，可惜这是现实。他的呼喊已经挽救不了同学许强的生命。

　　闻讯赶来的学校领导和老师发现，许强胸口被刀刺中，倒在血泊里。

　　“鲜血流了一地，十分吓人。”一名当时在现场的学生介绍，由于事发时是凌晨，周围十分安静，刘凯的呼喊声惊醒了很多人。

　　最先得到消息的宿舍管理员，立即通知学校领导和老师赶到现场，并将许强送往安阳县总医院进行抢救，但他终因伤势过重不幸身亡。记者看到许强尸体的照片，胸口有两处刀伤。

　　刘凯随后被安阳县公安局水冶派出所民警带走。

　　难以承受的失子之痛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农家，位于一条小巷的尽头，院子的围墙没有粉刷，裸露着未精心垒砌的红砖。

　　5月22日下午，记者经多方打听，来到了许强的家。这天，许强被火化安葬，亲戚朋友过来帮忙处理后事。院子里摆着做饭的大锅，很多碗筷杂乱地放在地上，院子里外都是人，个个表情凝重。

　　院子东头那间光线阴暗的小屋，是许强生前居住的房间。许强的母亲蜷缩着身子侧卧在凌乱的床上，脸色苍白，目光痴痴地盯着手里的一叠纸，那都是儿子尸体的照片复印件和控诉书。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可要多多保重，有啥话说说吧，别都憋在心里头。”面对记者的安慰，她没有任何反应。

　　但记者准备离开时，她的嘴角动了动，发出了急促的抽泣声：“我要为孩子报仇，为孩子报仇……”听来令人感到恐怖。

　　许强的父亲同样承受不了失子之痛，不忍心再在儿子生前的房间，在另一个房间躺着休息。

　　“真怕他们精神受不了，他们已经打了几天的吊针了。”许强的姨夫轻声告诉记者。许家已经跟有关部门达成了民事赔偿调解协议，需要凭许强的火葬证明，才能拿到46万元的丧葬费和抚恤金。

　　为赔偿借遍了亲戚朋友

　　两间土坯房，低矮的门头，破旧的陈设，在安林路两侧繁华的门市中间显得有点悲凉，这就是刘凯父母经营柴油生意的小店。

　　进屋时个子不高的人也得低着头，门外来往的车辆荡起的灰尘不时被风卷进屋内。平时，刘凯的家人就生活在这样简陋的房子里。

　　23日中午，记者找到这里时，刘凯的母亲独自呆在店里，黯然神伤。

　　“基本上没生意，但不能关了门，这是全家的生计。孩子出事后，他爸爸一直在外边跑着，想救孩子一命，怕……”40多岁的她在与记者交谈时，一直以泪洗面，显得很无助。“刘凯还有个7岁残疾智障、唇裂的弟弟，上了三次幼儿园一年级，连个'一'也学不会。为了给他弟看病，花完了家里所有的钱。”

　　刘凯出事以后，让自己本来就很艰难的家庭雪上加霜。“借遍了亲戚朋友的钱，能借多少借多少吧，尽可能多地赔偿人家，看看能不能救救自己的孩子……”

　　“孩子会怎样，我们又该怎么办？”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刘凯身上的这位可怜母亲，被惨痛的现实打击得不知所措。

　　在许家46万元赔偿中，刘家出了多少，刘凯的母亲说自己不知道，“孩子他爸清楚。”

　　凌晨斗殴为哪般

　　惨案发生时，死者许强刚刚过完18岁生日，而犯罪嫌疑人刘凯尚不满18岁。

　　两个孩子因为什么会在凌晨持械斗殴？双方家长至今都不清楚。

　　安阳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张更明提供的一份相关部门的调查材料上称：刘凯和许强5月1日前因琐事发生矛盾，5月16日凌晨3时许，刘凯到106室找许强说：“你五一放假时是否带人到109室打我？”许强予以否认，刘凯便回到自己的寝室准备休息。随后，许强手持握力棒到109室，刘凯见状便向门外跑去，双方发生争执冲突，在动手推搡中，刘凯掏出水果刀向许强刺去，正中腹部。

　　记者调查发现，许强、刘凯积怨已久。据该校学生透露，刘凯性格内向软弱，平时学习刻苦，不爱与人说话，也没有打过架惹过事，但在学校时常受到他人的欺负。

　　刘凯的母亲说，她通过询问学校师生证实，刘凯曾在事发前找到许强说：“你要是再敢欺负我，我也不会饶你。”

　　“可能是压抑太久爆发，也可能是被追打中防卫过当……”该校有师生向记者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另有说法是：令两个学生以命相搏的导火索是，一人看了另一人的日记，并宣扬他喜欢谁。而他们之所以选择凌晨决斗，是因为要趁老师不在……

　　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们凶器又是从何而来？学校和当地相关部门面对家长及记者的质疑，均避而不谈。

　　事发当日早上8点，安阳县一中召开了全体班主任会议，要求在全校进行一次大排查，收缴一切不应携带的器具，并对全体学生进行法制和安全教育，尤其对高三学生认真做好思想工作，让他们稳定情绪，迎接高考。

　　俩人都是“好孩子”

　　惨案发生时，许强和刘凯都是安阳县一中高二“快班”的学生，学习成绩都不错。

　　“许强带着一个受伤的手指永远走了，本来要做手术的……”许强的姨夫告诉记者，许强上初三与同学在一起玩耍时，手指不小心被同学致伤，需要做手术。

　　后来因学习紧张，加上手术费用昂贵，许强的母亲便征求孩子的意见：是不是向同学家长索要手术费用。“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哪能给他家里要，都不容易？”许强一口回绝了母亲的念想。

　　“他很善良，手指都这样了，还在想着别人……”许强的姨夫说。

　　刘凯的母亲更是对孩子的杀人行为感到不解：“他从来不欺负人，我们也没有操过他会打架的心，虽然别人从小就爱欺负他。”

　　“刘凯性格内向、为人老实，从来不会打人，也没见过他和谁红过脸。”采访中，刘凯的邻居这样评价刘凯。

　　而刘凯和许强的班主任这样痛惜：“班里少了两个‘好苗子’，少了两个未来的大学生……”

　　“留守儿童”的成长经历

　　记者调查了刘凯的成长经历，发现制造惨案的背后，可能与“留守儿童”的孤僻性格有关。

　　6岁前，刘凯一直跟着奶奶在老家；7岁后，他在邻近的段村上4年小学，住校，每月回家一次；12岁时，刘凯跟着姨夫在学校，上完初中。15岁时，参加安阳县一中考试，相差录取分数几分，父母花钱托人让孩子上了高中，后学习跟不上复读一年；16岁，重新考入县一中。

　　刘凯的母亲说，刘凯从来不欺负人。相反，因性格软弱，从小遭人欺负，还曾几次转学。

　　“家里负担重，只想着挣钱，平时父母与孩子之间沟通比较少，没有过多管教孩子，也没办法……”作为全家唯一健康的男孩，父母对刘凯寄予了全部的希望，希望他将来能有出息，挑起家里的大梁。

　　“孩子一个月回家一次，仅吃饭时一家人在一起待一会儿，在学校受到了欺负，没有说过。我们没有文化，可能我们的教育方式有些偏激、生硬。”刘凯的母亲回忆说，有两次比刘凯小的孩子老是欺负刘凯，父亲见儿子懦弱十分生气，不但没有安慰他，情急之下还拿一个塑料碗朝刘凯头上打。

　　有一段时间，刘凯非常迷恋打乒乓球，取得过全校第一的好成绩，还打赢了老师，但也导致学习成绩下降。父亲得知后，苦口婆心地鼓励他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乒乓球打得再好也没出息，不顶大用。”

　　一次，刘凯的弟弟被人欺负，回家诉说。“同命相怜”的刘凯听后，这才对母亲说起以前也在学校被人欺负，被同学用火烧过头发、撕书等。母亲却说：“都忙死了，没空听你叨叨。”

　　“家里负担重，只想着挣钱，没有过多管教孩子，但是也没有办法。”

　　过了五一刘凯离家返校，直至现在，父母也没有见过他。“不知道孩子现在吃的好不好，心里害怕不害怕。以前一次没去过孩子的学校，真应该多关心关心他……”说到刘凯，他的母亲忍不住痛哭失声。

　　校园凶杀案拷问教育缺憾

　　“校园案件的屡屡发生，并不是偶然，由小见大，它反映出的社会问题，更值得我们去反思。”安阳市法律咨询专家兼心理学专家张建新说。

　　张建新认为，在同情、愤怒、思考过后，更为重要的是如何防范此类惨案的再次发生。“一个社会发现问题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置之不理，让问题继续酿造悲剧。”

　　张建新分析，惨案发生不外乎几个原因，一是学校失职，教书多、育人少，疏于监管。二是家庭失职。现在的学生基本都是独生子女，受到太多的宠爱，形成了自私、任性和冷酷的性格，有些家长甚至向孩子灌输以牙还牙、以暴制暴等错误思想；或者一些家长只顾挣钱养家，忽视了与孩子的沟通与交流。三是社会失职。现在太多的影视剧、网络游戏、文学作品、卡通漫画都充斥着暴力至上的观念，让许多人生观、价值观还未定型的青少年认为黑社会很厉害，打人很光荣，最终走上了歧途。

　　国家级心理咨询师彭熠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必须提高教师和学生们的法制意识，提高他们对生命的敬畏意识。”

　　彭熠说，现实教育中，一些老师的法制意识非常淡薄，没有把学生打架提到违法的高度去认识。所以，学校应该多对老师和学生进行法制教育，使正处于青春期的孩子们在心里形成一种平衡机制，从而控制好自己的行为，避免给他人造成伤害。

　　“家长、学校在关注学生成绩的同时，还应更多地重视孩子的心理健康。”彭熠认为，中小学生的心理很脆弱，需要老师、家长的引导帮助，这一点如果重视不够，可能导致孩子们产生扭曲心理。“现在，学校出现了不少高智商、低情商的学生，说明教育确实有不足的问题。所以，学校、家庭乃至社会应该多关注孩子们的人格培养，关心孩子们的情商教育。”

    王顺启搜集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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