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林

北方的寒风吹下今冬第一场雪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肯定是父亲打来的。手机的那端传来熟悉而又慈爱的声音，是催促添加衣服的呵护，是担心天冷着凉的焦虑。多年来，这已成为父亲的习惯，每当天气转热或变冷时，父亲对儿子的关爱犹如庄稼应时于节气，更像大雪执著于寒冬。

上 初中时，学校离家十几里路，我在学校里住集体宿舍，吃自带的馒头。周末放假，大多数学生都在星期天下午返校，而父亲为了让我在家多睡一宿暖和觉，多吃一顿 热乎饭，加上那时我也恋家，经常星期一早上才回学校. 每次父亲都起得很早，做好面条让我吃饱后，骑上“大金鹿”自行车送我去上学。

到了冬天也是如此。早上，父亲顶着刺骨的寒风，奋力地蹬着自行车，而我坐在车后座上，身体紧紧贴着父亲的后背。十几里的路程需要近一个小时，到了学校，父亲的内衣已经湿透了。回家后，父亲在屋里点上一堆火，把衣服烤干后再穿上，因为那是父亲仅有的一件过冬的棉衣。

星 期天的夜里下起雪是常事，最大的时候积雪半尺多厚，路_上根本不能骑自行车了。这时，父亲下半夜就起来做饭，接着叫我起床吃饭，然后步行送我去学校。漆黑 的夜晚，皑皑的白雪，除了远处村子微弱的灯光和惊起的狗叫，路上静得有些吓人。那时，父亲不时地给我讲些开心的故事，我也就没有了更多的胆怯。边说边走， 不知不觉间天亮了，看清楚学校时，父亲便停下脚步，看着我进了校门，才放心地回去。初中住宿三年，星期天夜晚下雪的时候大约有十多次，父亲就这样送了十多 个夜晚和无数个清晨。

上 高中时，我仍然在学校住宿。高二那年，晚上回宿舍熄灯后，我借着明亮的月光读一本新买的杂志，被查寝人员查了个正着。我与他们争吵了几句，遂成为“借着月 光读书”扰乱宿舍管理秩序的反面典型被学校赶出了宿舍。我将事情如实地告诉了父亲，父亲没有责备我，而是在学校附近的村庄给我租了一间小屋。

那 时已经入冬了，这是我第一次离家在学校外住宿。在第一天去小屋住的晚自习后，父亲带着被子出现在学校的门口，并且给我带来了热乎乎的包子。第二天一早，父 亲又带着被子回家，因为家里没有多余可盖的被子了。而后的十几个夜晚，无论是刮风天还是雨雪天，父亲总是带着被子等在学校门口的不远处，第二天再匆匆回 家。我对父亲说我不怕，但是父亲总是放心不下，直到我熟悉了周闻的环境，与同学一起合住食，他还是隔三差五地来看我。

后 来，我因在月光下读书。被赶出宿舍的事情在学校里传开了，很多学生都纷纷地搬出了“囚笼“似的宿舍。学校领导似乎明白了什么，让我又搬回了宿舍。那天，父 亲忙着为我拾掇行李，同样给我买来了热乎乎的包子。在搬进宿舍的一刹那，父亲会心地笑了，看得出，他心中的担心总算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