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本费生活费汇去数千元 来汉收废品的父母得知真相心碎不已

　　荆楚网--楚天金报 特派记者石亮

　　提要：如果不是12月10日晚8时，远在百公里之外的老家乡亲打来电话，从孝昌来汉收废品的朱清山夫妇，还一直蒙在鼓里：他们的小儿子，泡在网吧里半年多。今年9月份他拿着生活费、书本费等，却根本没有报名上学，而是假装上学，继续骗取生活费，通宵达旦地上网。

　　这位心碎的父亲，带着记者去老家追问真相。

　　舍不得吃穿汇钱儿子读书

　　泡网吧半年多震碎父母心

　　老家是孝昌县花园镇新屋村11组的朱清山夫妇，在汉口黄浦路附近做废品回收生意已有10多年。朱清山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县一中，小儿子目前“应该在读初三”。朱清山家只有3亩多地，如果靠着农村的那点收成，仅供大儿子读书都不成，更何况他的父亲瘫痪在床，每月需要接济。

　　“来武汉多年，我们起早摸黑，省吃俭用，就是为了能给孩子提供好一点的环境，让他们安心读书。”朱清山没想到，14岁的小儿子思思(化名)是如此地让他伤心。

　　12月10日晚8时，还坚守在废品回收站的朱清山，接到了老乡朱某打来的、令他“心碎的电话”：他的小儿子和朱某的儿子，一起泡在网吧半年多，今年九月份开学后根本没有报名，所以也根本没有读书。朱清山说，孩子就读的白合中学住宿条件不好，他就和老乡朱某一起，在白合街给两个孩子在学校旁合租了一间房，好让他们好好学习。没想到，儿子却以读书的名义，骗得书本费和每月数百元生活费等，一头扎进网吧。

　　接到这个电话后，朱清山夫妇一晚上睡不着。夫妇俩卧床流泪，他们开始怀疑当初来汉务工的选择：辛苦赚点小钱，生活比以前强了些，但孩子就这么“丢”了，这值得吗？

　　懵懂孩子推搡老人索钱上网

　　八旬奶奶痛哭“谁害了伢”

　　12月11日的上午，记者驱车陪同朱清山回到了他的老家。朱清山家是一栋夹杂着土墙的平房。昏暗的房内，最值钱的也就是一台21英寸的彩电。看到朱清山回家，其年近八旬的老母亲和瘫坐在木凳上的老父亲，都落下老泪——“我们没有管好伢，真的没办法……”

　　这对老实巴交的老夫妇，也一直被小孙子蒙骗着。他们从邻居朱某那得知真相的时间，仅比朱清山早一点而已。朱清山的母亲邱桂芳说，小孙子一般是每周五“放学”回家，周一早上又去“上学”，如果周五没有按时回家，他也会说“学校在补课”，真不晓得他其实一直呆在“叫什么网吧的地方”。

　　其间，邱桂芳发现过一点不对劲的地方，思思经常找她“借钱”，三十五十地借，如今算来已有五六百元。就在一个月前，她买日用品回家，把70多元钱放在床头，就下地干活，回家发现不见了。瘫卧的老伴告诉她，小孙子思思回来过，抓了钱就跑了。尽管如此，邱桂芳没有在用钱的方面责怪孩子，她认为孙子读书，多花点就多花点，自己节约就是了。直到记者采访时，她才不情愿地回忆：有时候没来得及给钱，孙子和她推搡，夺钱就走。

　　邱桂芳搞不明白：“以前孙子很听话很孝顺，现在变成这个样，像丢了魂似的。是哪个害了我的孙伢啊？”

　　发现孩子“瘦得不成人形”

　　悲剧：书没读，发育也落下

　　朱某家距离朱清山家不远，是一栋两层楼的房子。朱某买了辆面包车，在孝昌县城跑运输，每天早出晚归。“老婆每天都在家，我也每天都回家，没想到孩子在眼皮底下瞒了我们这么久！”朱某痛苦地捶着自己的脑袋，他指着坐在堂屋内的儿子，“瘦得不成人形了。”

　　12月10日下午2时许，朱某出车经过白合街，听到熟人叫唤：“你的孩子在上学吗？”朱某愣了：“一直在上啊！”熟人说：“刚才看到你孩子买吃的东西呢，这会都是上课时间。”朱某听出不对劲，方打听到孩子长期以来一直泡在网吧。朱某这天不做生意了，将花园镇找了一个遍，终于在一家网吧里，拎出了15岁的儿子斌斌(化名)。和他一起上网的思思拔腿就跑了。

　　对于父亲的询问，斌斌推诿：“被擂肥搞得没钱吃饭，不敢上学。”他说自己和思思每周要交给别人20元钱。这名男生的谎言很快被戳穿——朱某、朱清山平均每周给孩子都有六七十元。“即便是被擂肥走20元，也有钱吃饭啊。怎么就跑到网吧了？”

    　在和他交流网络游戏的“心得”后，斌斌终于向记者默认，他和思思用向父母骗得的书本费、生活费凑份子玩游戏，有钱就上机玩，没钱就看别人玩。通宵达旦是经常的事，两人轮流买吃的，实在扛不住，就回到租住屋睡觉。周五尽量按时回家，周一又相约“上学”。

　　11日下午1时许，为了避免思思再度逃跑，在大人的监督下，斌斌将在网吧上网的他引了出来。这时，个子矮小、邋遢得很的思思身无分文，已连续泡网一天一夜，只吃了一袋方便面。和儿子相见在街头，朱清山已经发不出火，“14岁了，书没读成，正长身体的时候，连发育都落下了。”无奈和无助从他心底阴到了脸上。

　　三千元血汗钱被孩子扔进水

　　中学校长直斥社会“毒瘤”

　　在找到思思后，记者一行走进了这家用一间后房辟成的网吧。这里有近20台旧电脑，四五张稚嫩面孔，院子里停着他们的自行车。网吧的女老板把“陌生人”挡住，在抢推记者的相机时强行关上房门和院门。上网的少年趁机逃离。还有骑着自行车而来的少年，见状纷纷掉头。女老板的婆婆说：“不让那个伢(思思)进，他非要玩，我们没有办法。”其老伴则呵斥她：“没有伢来玩。”

　　附近村民对这家网吧十分不满。一名男子说：“我的伢上网后，成绩从前3名掉到了20多名，我是发现一次痛打一次。”村支书李珍如说，网吧是去年下半年开张的，他表示不该让孩子“掉进去”。

　　孝昌县花园镇派出所民警，孝昌县文化局和工商局执法人员，在接到记者报警后陆续赶到现场。据介绍，这家网吧原是开在白合街上的，因为有学校老师和家长强烈抗议，执法部门将其取缔。此后，这家网吧迁到村子偏僻处重开。

　　两名孩子说，这家网吧只是他们经常去的其中一家。他们还去过花园镇其他一些正规网吧和黑网吧。朱清山回忆，思思在今年五一后就曾“不想读书”而逃学，自己是好说歹说才又让他进了课堂，现在才知道他坚持了没几天，连期末考试都没参加。半年时间，思思为了上网，把自己汇来的2000多元书本费、生活费等，以及向奶奶“借”、要的数百元钱，花了个精光。

　　当记者一行来到白合中学，该校丁校长的第一句话就是：“网吧是戕害孩子的毒瘤。”

　　把学校当托骗家长：“前所未有”

　　男生撒大谎震惊执法部门

　　丁校长说，学校周围有多家网吧，他们发现对孩子根本不设防，校方家长头疼得没办法。对于在校学生，他们是想方设法阻止上网的，上课前必定清点人数，中午也安排老师值班，一般情况下不允许住校学生外出，但依然阻止不了学生泡网。对于思思的情况，丁校长表示遗憾，由于孝昌是贫困县，孩子辍学打工不是个别现象，对于没有报名到校的孩子，他们会尽力联系家长，但因为种种原因不一定都能联系得上。更想不到，有的孩子“把学校当托，骗家长”。

　　“做父母的，怨什么呢，只能怪自己失职？”朱清山说，今年暑假的时候，他把思思接到汉口，思思用他回收的旧电脑，玩游戏不亦乐乎。看他那熟练的操作手法，朱清山疑惑地问：“你是不是经常玩？”儿子没做声。当时，他语重心长地教育了一番，可惜他全然听不进去。现在，朱清山搞清楚了，从五一开始，半年多的时间，孩子就一直泡在网吧。朱清山后悔：“孩子丢了，再怎么赚钱有什么用呢？难道要等到孩子30岁了再开窍？”他说，孩子这个学是上不了了，准备把孩子接到武汉好好看管，从初二重新读起。他的要求已经降到最低，如果念书念不进，每天也要搬着书，起码要有一个最基本的“是非观”。

　　思思“假上学”、泡网吧半年的事件，让孝昌县有关部门的执法人员颇为震惊：“前所未有”。该县文化部门表示，将对正规网吧再度进行清查，发现昧良心者一律重罚。对于黑网吧，工商部门将坚决予以取缔。

　　当天下午，朱清山带着孩子去赶到武汉的班车。父子俩走在缳河桥上，朱清山瞟了一下缓缓流淌的河水：“希望不再有家长像我这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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